Ascian

过去的我,就在那天死掉了。

MMDEMM-失明与失声

·短篇

·半架空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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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M似乎天生就是个哑巴,因为没有人听他说过话,印象中他从小就是这样安静,又那么乖巧懂事,人们都忍不住惋惜——可惜是个哑巴。

为了不低人一等,他拼命学习,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出色的科学家。尽管如此,人们总是用一种同情,惋惜的眼神去注视他,就连加入搜查队后也只是被安排在后勤,偶尔上战场也只是辅助,他们那种默默照顾的态度着实让MM不爽。

“这次任务居然又是后勤,明明你的战斗力一敌三都不是问题。”他的同胞弟弟DE嬉笑着在他身边扯他帽子。MM瞪他一眼,不去理会,他跟别人交谈实在有些累,也懒得为这种事回话。DE讨了个没趣,可怜兮兮地跟在MM身后,逗弄着时空结晶。

「你该走了,别老让别人等着你」MM敲了敲电子光屏上的时间,把话写在笔记本上给他看,对方明显不开心地把时空结晶随手一抛,朝他走过来:“MM呀,我听说桑德斯有个老妖婆通过她的炼金术永葆青春,等这次任务结束了,你去认识一下她?学一下长生不老。”「滚蛋」MM翻了个白眼,DE哈哈一笑,消失在时空裂缝中。见他确实离开了,MM才卸下严肃的表情,走到镜子前,解开遮住脖颈的扣子,覆上那道伤痕。别人都不知道,很久以前,就到他记忆已经模糊的时候,他是可以开口讲话的,若不是那场意外...覆在脖颈上的手渐渐收紧,扼住了自己的喉咙,MM眯起眼——他要去找那个炼金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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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任务结束大概还有两天左右,MM在任务记录上随意的写下几行战况不错之类的文字。他的后勤与别人不同,他甚至不用去看战况记录,因为即使他发现了危险也无法及时通知在战场的队友,所以他的工作就只剩下了对任务进程的报告。

但这一次MM却没有心思去给王国扯什么战况进展顺利之类的话,他的笔停在“对方开始撤退”六个字后再也写不下去,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底腾升。有什么事要发生了,但绝不会是好事。MM摔了笔,把自己的dynamo与后寝室的电脑连起来,眯着眼在屏幕上寻找着DE的身影,在看到那人安然无恙地在魔族中痛快的大杀特杀时,他松了口气。不经意地瞄到角落处,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——那名为“瓦督”的巨大魔族此时身体胀得通红,DE这是第一次与他交战不知道他会爆炸,而MM亲眼见过那可怕的爆炸直接将一个士兵炸成肉块。

他会死的!要阻止他!MM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了挂着“闲人免进”牌子的后勤室,即使他知道那些人不待见他,他也要试试,只有他们能说话,只有他们能告诉DE他有危险,只有他们是他唯一的希望。

“你不能进这里!”一个王国的士兵拦住了他,所谓的“闲人免进”不过就是挂给他看的而已。MM冷笑一声「如果你再拦我,你会让王国失去一名优秀的战士」他用最快的速度在光屏上打出这一串话,「瓦督要爆炸了,DE会死的」然而士兵并不去看他写了什么,不耐烦地用不可抗拒的力量要把MM“请”出去,MM咬牙怒视他,他从没有如此恨自己不能讲话。他猛地一挣扎,从士兵身边钻过去,用尽全力大喊着跑向距离他最近的后勤员,试图让自己的声音通过指挥台上的麦克风传到DE耳机里。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,发出的都只是破碎的音节,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。士兵过来架住他,把他拖走,他气恼地挣扎着,突然一个剧烈的震动让两人的动作停下来,MM颤抖着去看属于DE的那个窗口——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,标志着战争记录仪的损坏。

瓦督爆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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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M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,两眼空洞。DE已经在里面快五个小时了,仍然没有消息,时间越长他的心就越沉。死神会带走DE,他的尸体会被埋在土里,逐渐腐烂,消失,最后化为尘土,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是个哑巴!MM愤怒地掐住自己的脖子,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嗓子,要是他能说话,他就不用跟那个士兵耽误时间...他松开了手,愣愣地眨眨眼,随即咧开嘴角,双眸浸满杀意,没有管其他人独自离开。

他要去“报仇”。

因为搜查队是王国最强大的力量,国王为了挽留他们,每一位搜查队的队员都有一项特权:无论在王国做了任何违背法律的事,一律按无罪处理。因此当MM来到那个士兵面前时,得知他身份的士兵跪在地上发着抖,连祈求他饶恕的话都恐惧的说不出。

“大人...对不起....是我的不对.....”

「你当时比现在坚决多了」

“我求求您...求您饶我一命...”

「我求你的时候你做了什么」

“我家里还有等待我的妻子...他不能没有我啊...大人!求求您...”

「我唯一的亲人现在生死不明,而你当时却只想着少些麻烦」

MM没有去写什么,他只用唇语无声地讲出这些话,却一字一字将那个士兵推向绝望。

「抱歉,对于DE来说,你死了才是最好的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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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M返回医院的时候抢救已经结束了,但是走廊上的队员们却围绕着沉重的气氛。MM心一沉,就看到WS咬着嘴唇十分伤心地走过来:“MM...一个不太好的消息...DE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,但是...”她把头扭向一边,似乎不忍去注视MM的眼睛,“他可能...永远也看不见了。”

DE比想象中要冷静的多,他躺在床上,凭感觉释放着小时空裂缝,他不说话,也不闹,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。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绝望后他已经习惯了接受,他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怜悯,而是恐惧,异能者永远不会低下他的头。就像现在,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他,因为他们恐惧他。

然后他的手就被另一个人的手握住了,DE认出了那是MM,他是特例,DE更喜欢MM靠近他。「你受了重伤,还这么作死使用力量」对方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这句子,DE甚至能想象出他略带责备的表情,他笑了起来,笑得浑身颤抖。“我再也看不见了对吗?”他带着笑音询问道,他感到MM握他手的力度不自觉地大了些,那自己大概是猜对了,抬手摸了摸蒙着眼的纱布,DE赶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有多逞强,但MM能看到,他皱起眉,在DE手上用力的写下去「不会」你不会看不见,我不会让你再也看不见。DE愣住了,他把手握成拳,放在胸口处:“我记住了,我会很期待那一天到来的。”

屋外的议论声突然大了起来,像是来了很多人的样子,MM告诉DE他去看看便离开了,DE无聊地用手指去玩他的被子。没过多久,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——MM回来了。「王国派人来了,他们在和搜查队的交谈,表达对你的惋惜」DE吸了吸鼻子,MM带回的消息让他有些不爽:“官员们总是喜欢大声说话,好像这样就能显示他们身份似的。”MM赞同的在DE手心画了个对号,但DE没再接话,两人突然静下来,外面的交谈声就显得尤为突兀。

“王国的人惋惜,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为他们冲锋陷阵的傻瓜蛋;搜查队的人惋惜,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能为他们争取荣光的对于;那么,MM,你为什么而惋惜?”DE的尾音微微上扬,看似不经意的问话却染上了不容拒绝的强制味道。MM笑了,他拉起DE的手,一笔一划十分缓慢地写着,让DE能清楚感受出是哪一个字。

「惋惜?我从来没有惋惜,我在恐惧」

「恐惧我差点失去你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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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的精神状态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稳定,在MM不在的时候他也会大吼大叫,把手边所有能扔得东西全部扔出去,以此来发泄失去视觉后心中生出的烦躁与恐惧。当搜查队的人第三次向MM反应这件事的时候MM意识到他不能不管了,DE那脆弱的人格会在这种恐惧中逐渐崩坏,就像童年时的他一样。

「其实我以前是会说话的」MM坐在床边,DE靠在床上,乖巧地像个孩子,「你也听过我说话,只不过你那时候还太小不记事,我那时候才刚学会记事」DE歪了歪头,他没听懂MM想表达什么。「后来因为生病注射药物过量,我永远失去了声音,但我并不理解什么是失声。因为从那天开始,家里上上下下都改用唇语交流,我还单纯的以为人们就应该是这样说话的」

「后来,我听到了两个女佣在偷偷交谈,那是十分新奇的,我兴奋地跑过去偷听。却听到其中一个说“小少爷可惜是个哑巴”,我这才知道原来只有我自己是发不出声音来的,母亲他们只是在迁就我」

「我向母亲大哭了一场,问她为什么只有我不会说话。她告诉我因为我是天使,人类是不能听天使讲话的。我说我不想当天使,他们都瞧不起我,母亲说我需要变强,只要变强了别人就会尊敬我了。于是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努力,没有一天想过放弃自己」

MM拍了拍DE的手,他不确定刚才他写的DE读懂了多少,太长句子的书写速度他还把握的不够好。“你说的很有道理,天使不会轻易出声,他们的声音往往会在黑暗中为人指路,但我不是人类,我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恶魔,所以我失去视力是罪有应得。”DE加重了后四个字的音,像是嚼碎了硬生生咽进肚里似的。MM叹了口气,这个人要么压根没听懂,要么根本不想懂,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暴自弃,破罐子破摔地走下去。他看了眼随手摆在桌上的文件,知道自己到了与这份工作告别的时候了。

MM最终还是辞了搜查队的工作,尽管LK真诚的告诉他他可以随时回归,但MM明白那不过是漂亮话,他这个“闲人”在那里待的够长了。

失明的DE像小孩子一样,不顺心就会发脾气,根本离不开人,既然王国有补贴不至于他俩饿肚子,MM也就索性住在医院里全天陪着DE。

日子一天天的过,DE眼上的纱布也拆去了,但他眼前的仍然是一片黑暗。MM搂住他,极力想安抚他,而DE则摇了摇头:“不用那么紧张MM,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。”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使之都变了调,MM心疼地握住他的手。DE无助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,没有谁比他更懂那种绝望,为此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了。

——桑德斯有一位精通医术的炼金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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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的眼睛是时空毒素的反噬,爆炸的时候看来是用尽全力逃脱消耗过大了。”炼金师摇晃着手里的瓶子,“我这里有一瓶药水可以解他的毒,但是很可惜。”面对MM疑惑的眼神,女炼金师推了推眼镜:“你将无法获得声音。制作这种药水的材料七十年才有一个,你们两只有一个人能治愈。”

这是一瓶多么漂亮的药剂啊,淡紫色的,像夜空一样深邃。MM捧着那一小瓶药水,只要他把塞子打开,一口气喝完,没有人会知道这世上存在过这样一瓶药,他也会获得梦寐以求的声音,多么诱人!但是DE怎么办?他会崩溃在无尽的黑暗中,或许会一蹶不振,或许会深陷绝望,或许自己会失去他。MM盯着手里的药剂,最终把它放回了包里。

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。

「桑德斯那个女炼金师给了我一瓶药,它能治好你的眼睛」DE刚睡醒,MM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,他把小瓶子放到DE手上,让他自己摸索着解药的形状,MM注意到DE的嘴角一点一点的上扬,似乎心情好多了,MM也放心地露出笑容。然而DE并没有高兴太久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眉头皱起:“MM,这药是不是七十年才有这一瓶。”MM被他问得一愣,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DE就把瓶子塞回了他的手里,“这药是我拜托炼金师给你做的,本想着任务结束就带你去领,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。”「但它能治你的眼睛」MM皱着眉,「无所谓,反正我早就是个哑巴了」但DE不为所动,索性扭过头,不去管MM苦口婆心的劝说。

「好吧,我妥协,我喝就是了」MM叹口气,把药剂在DE耳边晃了晃。DE听到瓶塞被打开的声音,接着是MM故意放大的吞咽声,随后一个空瓶子被放入他手中,MM已经喝完了。DE眯了眯眼,他心里隐约的难受,但同时又充满期待,他渴望听到MM的声音。不知他是不是在赌气,喝完药后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在自己手上写东西,这让DE有些不安。

晚饭后是吃药时间,各种口味的药在嘴里混合,令DE反胃不已,忽然口中出现了一种全新的味道,甘甜的口感让DE以为自己在喝饮料,他快速地喝下这来之不易的甜滋味。“这是什么药,好甜,我还是喜欢这个味道。”DE咂咂嘴,似乎还留恋着那甜味。「这是奖励,一种新出的饮料,觉得不错就买来给你尝尝」MM笑起来,把手里那个空了的小瓶子扔进垃圾桶。

他最喜欢“欺负”的就是DE这种自以为是的小瞎子。

第二天清晨,DE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双眼,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他愣住了。眼前是清晰的景象,就像梦中一样不真实,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耳光,疼痛让他意识到此刻就是现实,他不可思议地伸手在眼前晃来晃去,在确定自己真的看的见之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。

他兴奋地推门冲出去正好碰上回病房的MM,DE大声叫嚷着告诉他他重获光明,又大呼是个奇迹,然后他停止了——他面前的MM依旧是那样安静,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微笑着看着他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DE很兴奋,但他不是傻子。他愤怒地抓住MM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,不顾他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洒了一地水。“你没喝药!你骗我!”「你的眼睛比我的声音更有用」MM用唇语告诉DE,他看着DE越来越阴沉的脸,依旧无比平静,如像在说什么和自己不相干的事。DE被他彻底激怒了,他用力压住MM让他无法动弹,怒视他的双眼,漆黑的巩膜令人胆颤。他捏住MM下巴,强迫他看向自己,声音低哑且危险:

“我恨我自己,恨到想杀了自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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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M把晒干的衣服收好,却没有立刻回屋,而是站在阳台上享受着夕阳的沐浴。自从他辞职后就一直闲在家里,偶尔制些纳斯的器械补充下月光的开支,其余时间要么看书,要么就一直盯着屋外那些乱飞的鸽子。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那瓶药,却只是自嘲一声便不再深思。

DE继续跟着搜查队到处跑,累死累活地去赚那不到半个月就挥霍光的可怜工资。他一直在寻找恢复MM嗓子的办法,但寻来寻去也一直没个结果,MM自知拦不住他也索性由他去,他早在心里打好一辈子不能说话的谱了。

鸽群拍打翅膀飞走的声音将MM从胡思乱想中惊醒,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。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,MM快步走回房间,把阳台上了锁。

DE跟搜查队出任务走了。今晚又是一个无声的夜晚,MM丛书房拿了几本书,随意地翻开,思绪却早不知飘到哪去了。然而最终孤独占了上风,MM把书抛开,连接上了DE的战斗记录仪。

看见DE平安无事后他自嘲地敲了敲脑袋,自从DE那回出事他就变得有些神经质,他的DE现在安安全全,没什么值得他担心的。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,地图上显示DE正朝一处悬崖走去,但他本人并没有发觉——雾太大了,阻碍了视线,他正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。

不要担心,他就是在闹着玩。MM自我安慰道。他战斗警惕性会很高的,就算没发现,在下坠的时候开个裂缝就躲过去了,他不会死的,他战斗一定会开时环的,他...

他会死,会摔下去,会支离破碎。

MM觉得一瞬间血液倒流,如果上一次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那个士兵,那么这一次,他将是最恶毒的人——明明预见了危险却无法传达。MM扼住喉咙,他没有办法出声,而DE却还在毫不知情地继续向前,再走几步就会摔下去。

「别再走了...停下」

「求求你,停下」

「DE!停下!」

MM气愤地捶着桌子,瞪着屏幕,浑身颤抖。他把全身的力气都聚在嗓子上,地图上代表DE的红点离悬崖越来越近。

「别再动了!」

「不要动!」

「DE...」

「DE!」

“DE!!”

一句走调严重的叫喊通过麦克风传到了DE的耳朵,他停下脚步,而此时地图显示他与悬崖边缘重合。

“我在。”他回过头,对着身后漂浮的战斗记录仪无比认真地讲道,好像他知道那一头有谁在看一样。

MM咽下涌上来的鲜血,捂住嘴,终于露出笑容。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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